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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沒冤枉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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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沒冤枉你

聞人淵苦笑著垂下眼睫, 掩住其中落寞,低聲道:“仙君誤會了,在下區區凡人, 不敢奢望得星君青眼。我只是……只是希望你們一切都好罷了。”

“哥哥放心,我們好著呢。”帝淵揚起笑靨,側首埋進她頸間輕蹭, 動作間,頸上環帶微動, 牽扯出若隱若現的兩道銀鏈。

他意有所指, 暧昧道:“我不會誤會哥哥的,畢竟, 有些事情只有我才能做到。”

聞人淵神色難言,薄唇蒼白,輕顫喚道:“玉山君?”

袖中粉拳緊握,顧一念忍了忍, 強撐冷靜道:“多謝你的甜湯, 沒其他事的話,你就先出去吧。聞郞年紀小, 不懂事,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。”

聞人淵怔怔點頭,面色青白,失魂落魄地推門離去。

“聞郞?”肩窩上盈滿熱意, 帝淵埋首其間, 笑得止不住輕顫。

顧一念咬了咬牙,憤怒回身, 扯著銀鏈將人按倒在花梨圈椅上,氣道:“差不多得了, 我的名聲都壞成什麽樣了?”

上至公玉瑾、淩雲霄等舊相識,下至眾多天兵,現在連剛到這沒多久的異界人都以為她有特殊癖好。

“你不要臉,我還要呢。”

扯著那道銀鏈,顧一念深深悔恨自己當初沒多想一些,明明是克制言靈的法器,如今竟成了自己的汙點。

帝淵任由她斥責,間或不輕不重地挨上幾下。雖勉力壓著唇角,胸腔卻不住顫動,低聲悶笑。

“如此,就沒有人會和我搶玉山君了。”

打不得,罵不動,見他如此模樣,顧一念也禁不住洩了火氣,隔著小幾坐到另一邊,為自己倒了杯涼茶,正經道:

“既是虛妄,你和他過不去幹什麽?過幾日探索元界之門,還需要他。”

帝淵聞言收了笑意,遺憾嘆息:“念念就非去不可嗎?”

“務虛原已趨於獨立,這裏會是天道之下最晚覆滅的地方。少則數千,多則上萬年,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相守。”

“念念,最後一次了,陪陪我吧。”

他越過小幾探手過來握住她,顧一念蹙眉掙開,認真問:“帝淵,你是神主,天宮眾仙,下界萬民,你全都要棄之不顧嗎?”

“我留了神軀在天宸宮,有我幾乎所有的神力,消散之前,可保中天及其下的凡界安寧。”

“作為神主,我做了我該做的、能做的。神人亦有私,千萬次無疾而終,總該有一次、有一部分為自己而活。”

帝淵再度握住她,大手不住摩挲,似是安慰,似是渴求。聲音如嘆:“玄天已死,寂滅已成定局。玉山,就這樣吧。”

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,顧一念一字一頓:“或許你已經盡力,但我還沒有。”

越過桌案欺身,剝開他的衣領重新束緊頸帶,拇指在頸側輕蹭了蹭,顧一念有些不敢看他,清淺落下一吻,起身離去。

“我今晚不回來了,你老實點,別亂跑。”

**

“我真是服了你,你就沒別的地方可去了嗎?”

暮色熔金,晚風盈袖,商采采一面抱怨,一面認命地端來幾盤下酒菜,為她開了一壇猴兒酒。

“我這存的,喝吧,別省這麽點了。”

準備著探索元界,顧一念近來忙於煉器畫符,還將快速恢覆仙力的猴兒酒當做了重點物資儲備,仙力耗空也舍不得喝,只待自己恢覆。

杯盞送到唇邊,顧一念連擡眼都懶得,倚在欄邊就著她的手飲了一杯。微瞇眼眸,感受著暖流滋潤過經脈丹田,少頃氣力恢覆,她嬉笑著靠到商采采肩頭。

“到處都是舊情人,我去哪都不合適,還是采采好。”

“我就不是了嗎?”商采采淒淒擡眸,眼中瞬間盈上水色,哀聲道:“我們的事,下界人盡皆知,玉山君卻至今都不肯給我個名分。”

“……”顧一念神色覆雜地起身,幾度張口,艱難道:“別這樣,跟……聞如許似的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商采采瞬間破功,笑得前仰後合,“那位聞大人也是個妙人,我還從未見男子使過這種心計。想來也是用情至深,患得患失到了極致。”

“沒那麽簡單。”顧一念飲了杯酒,悶悶道:“有些事,沒法子與你說。”

帝淵無疑是愛她的,他將她引來務虛原,帶上於她而言重要的朋友、夥伴,在這座末世方舟上,讓他們最後歡聚一場,快活千年。

可是他能夠切割神格,將神軀與大半神力鎮守在天宮,對自己說上一句不負天下不負她,顧一念卻不能。

她深知自己還沒有盡到全力,深知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。

作為堅守到萬劫末世僅存的一位神人,帝淵曾千萬次救眾生於水火,千萬次見證天道的失敗與重啟,疲憊、厭倦,不再期待新生,似乎也是理所應當。

顧一念卻不同,她在文明程度更高的世界生活過,知曉一個正常有序的世界該是什麽樣子。她還有914,高等文明的產物,博覽群書,走過無數書中世界,清楚一個健康世界的天道該如何運轉。

她們曾約定一起把這方世界打造成理想中的家園。

她會成神,會走到天道核心面前,把萬丈紅塵中的喜怒哀樂、勃勃生機甩到它的臉上,告訴它天意斷情,將所謂天命強加給眾生是何等的荒唐。

914則立志梳理好天道紊亂的數據,讓這裏成為它躲避主系統追捕,放飛自我的世外桃源。

〔說起這個,我關閉的數據庫什麽時候能打開?〕914落寞道:〔世界都快毀滅了,我都素了三千年了,宿主,你吃肉我也想喝點湯。〕

〔……〕雄心壯志驟然消散,顧一念無奈道:〔開開開,隨便你看什麽,別同步給我就好。〕

〔好耶!我屏蔽你。〕914幹脆回應,隨後沈浸在海量資源中再無聲息。

顧一念內心止不住地蕭瑟,誰能想到立志改寫天道規則的救世主,竟然是個一心搞顏色的涉湟系統。或許,比起那些形而上的聖潔道理,點點滴滴的愛恨人情才是積澱起紅塵,撐起偌大凡世的根基。

“采采,若世界寂滅在即,你想做些什麽?”天色漸晚,顧一念醉意熏染,紅著眼角問。

商采采認真思量著,答道:“做我該做的事吧,即便只是個小仙,也不能坐視眾生罹難。”

“怎麽?神主與你透露消息了?”

“怎麽會,這種事神主為何要告知我。”顧一念錯開眼神。

“怎麽不會?”商采采湊過來挽住她,滿面興味:“說真的,我曾猜測過你以前是不是神人。不然,神主為何對你如此優待?剛飛升就為你起了座山,還有那塊石碑,氣勢雄渾,高聳入雲。”

“對了,那句話什麽意思?神主可有對你解釋過。”

顧一念怔了怔,剛想說沒有,忽然想起他以聞如許的身份初次來到玉山時,溜須拍馬一般說過一句“一念萬劫融”,他似乎,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志在天道,終止大劫的野心。

不僅如此,時至今日,他有時喚她玉山,有時喚她念念,有時甚至接連叫上兩遍。他說,“玉山,最後一次了,把時間留給我吧。”

或許這意味著,她也曾失敗千萬次,千萬次投身大劫,棄他於不顧。

“你說的對,可能,我從前也是神人吧。”顧一念微嘆,神情寥落。

商采采微瞇眼眸湊近,滿身的酒氣中,視線卻清明:“念念,大劫將近了,是嗎?”

“是也不是,務虛原空間半獨立,你暫且出不去了。但留在這裏,你還有幾千年的安穩時光可度。”

顧一念沒瞞她,元界之行就在三日後,商采采留在原上,很快就會發現務虛原只進不出的事情。

杏眼圓睜,呼吸凝滯。好半晌,商采采才回過神來,慌亂喘息,摸索著拿起銀壺一飲而盡。

“抱歉,我先前並不知道。”顧一念垂眸道:“我們離去後,有勞你整合天兵,定期處理軍報,暫且不要讓他們知曉。”

“不。”商采采斷然拒絕,“我和你們一起去。”

“我是水木雙靈根,水木相生,有綿延不絕之力,強攻或許比不上你們,但持續養息,長久供給仙力,你們怕是都比不過我。”

“進入元界需要你的雷系靈符法器護身,先前擔心你準備太多,過度耗費心神,現在……”

商采采撫了撫腰間玉佩,冰藍凈透,沿著飄花雕刻一株薇草,柔韌潔白。

“不必為我費心,有這個就足夠了。”她淡淡含笑,眸光清淺:“我不缺這幾千年活頭,我想和你們一起,做些能做的事情。”

“你不是說過嗎,從微末凡人到一方大能,我也是個勵志成長型大女主。若當真有一本書以我為主角,我想,我不希望它的結局是獨自偷生,坐看世界終結。”

〔滴——〕

久違的提示音響起,顧一念微訝,連忙召喚914詢問。

914沈迷於各色資源,足足喚了半刻才吸溜著口水,百忙之中看了一眼,驚訝道:〔商采采,成主角了?〕

顧一念一怔:〔什麽意思?她不是師兄那本書的綠茶女配嗎?〕

〔主角進度百分之四十。〕914些許困惑,回憶道:〔我聽說真實完善的高級世界,永遠會有嶄新的故事發生,意念強大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主角,生成世界之柱,世界由此生生不息,永恒運轉。〕

〔這只是個不完善的廢棄世界,應當不具備這種能力。但不管怎麽說,當商采采的主角進度達到百分之百,就會有一根屬於她的世界之柱誕生,為這個世界增加支撐。〕

914語帶喜悅,定論道:〔好事,恭喜!我繼續吃糧了!〕

“發什麽楞啊。”商采采不滿地推了她一把,面色微紅:“玉山星君可是瞧不上我?”

“沒!”顧一念回神,一把抱住她,在臉側響亮地親了一口,笑意嫣然:“瞧得上,我早就知道你特別好!”

商采采捂著臉頰,驚恐不已:“你……我不是說這種瞧上!”

“都一樣,都一樣!”

顧一念奪過酒壺一飲而盡,內心是說不盡的欣喜。既讚嘆於璞玉生輝,為這方世界增添希望,又單純為友人的成就而感到喜悅。

“采采,你太好了!”

雙頰緋紅,通身酒氣,顧一念越看商采采越順眼,忍不住再次撲了上去。

“顧一念!你夠了!”

杯盤清脆交響,滿地狼藉。

商采采艱難扒開身上醉軟的女子,滿面惶恐,第一次不敢留她夜宿。心底思量著,此番若能安然歸去,定要催她搬離自己的仙邸,早早去玉山和她的道侶做伴。

露重更深,門扉急扣,早已熄燈的小院匆匆走出一個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。

商采采迫不及待地將人交付,惶恐道:“你多費心,看著點,她喝醉了,到處亂親人。”

覷到對方愕然的神色,她回過神來,艱難補充:“放心,你頭頂上好好的,她只……只親了我。”

語畢一甩袖擺,耳尖透紅,捂著臉頰匆匆離去。

帝淵將目光緩緩移到懷中女子身上,眸光覆雜,似有千言萬語。

夜風吹了一路,顧一念半醉半醒,已然恢覆了幾分意識。

方才激動無狀,嚇到了商采采,她只好一路裝醉無言。如今見帝淵也生了誤會,無奈拉了拉他的袖子,輕聲解釋:“我無磨鏡之好,只是喝醉了有些激動而已。”

帝淵未曾應聲,唇瓣翕動,長眉緊蹙,仍舊定定註視著她。

顧一念有些莫名:“怎麽了?你我之間,這點信任都沒有嗎?”

三世的老夫老妻了,怎麽還懷疑起她的取向了?

帝淵微微搖頭,面色愈發古怪,滿是震驚愕然,難以置信。

〔不對吧,他怎麽這麽大反應?〕顧一念暗自嘀咕,識海寂然無聲,914毫無反應。

識海內外都不對勁,沈寂地讓人心慌。顧一念一頭霧水,為他解開喉間束縛,忐忑問:“到底怎麽了?”

帝淵眸光暗闔,攔腰將她抱起,大踏步邁入房中,關門落鎖。

夜色昏暗,屋內不盞燈火,僅有幾許月光斜映。

顧一念被抵在花窗邊,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覆蓋。帝淵微微俯身,輕咬她的耳垂,聲音低啞:“獸耳、捆綁、水下,念念居然喜歡這些東西?”

主動勾出頸間銀鏈,他低笑道:“看來,我當初並沒有冤枉念念。”

顧一念:“……?!”

足足楞神好半會,頸側喘息灼熱,腰上游走的大手愈發肆意。顧一念終於意識到了緣由,識海中響起尖銳的爆鳴:

〔阿四別看了!把帝淵也屏蔽!快!!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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